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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非洲尼羅河兩岸熾烈的陽光下,總有一抹屬于中國工程建設者的身影,沉穩而堅定地矗立著。我們沒有振聾發聵的誓言,沒有鎂光燈下的耀眼光環,卻把青春寫進跨越萬里的征途中,把信念澆筑進一座座鋼筋混凝土的結構里。 有人曾說:“干工程的人,只有干不成的事,沒有退縮的路。”這話樸實,卻像沉甸甸的基石,支撐著一代又一代央企建設者在“一帶一路”的前線迎難而上、不屈不斷。 我,來自中國電建水電一局,是一名再普通不過的海外工程建設者。五年前,我從祖國的白山松水遠赴非洲大陸,把腳步留在陌生的紅土地上,把汗水灑在從無到有的建設現場,用實干把中國方案、中國標準、中國力量牢牢扎根于世界。 有人曾問我:“值得嗎?把青春交給鋼筋和圖紙,把人生寫在異國他鄉?”我笑著回答:“如果一座橋能改變一方交通,一條路能點亮一片希望,一座水電站能帶來清潔能源和發展機遇——那答案,不在我口中,而在腳下的這片大地上。”從白山松水到非洲紅土地 2020年,我背起行囊離開故鄉吉林,一個在白山松水間長大的北方青年,在沒有任何海外經歷的情況下,第一次踏上非洲大陸。飛機降落在烏干達恩德培機場時,艙門打開,撲面而來的是濕熱濃烈的空氣,帶著草木和泥土的味道,與我熟悉的北國氣息截然不同。遠方的天空低垂而遼闊,太陽像被燒紅的鐵一般掛在天際,強烈到讓人無法直視。這就是我即將開始奮斗的地方。 那一年,是不平凡的2020年。全球疫情暴發、國際航線受阻,許多人選擇回家,而我選擇了出發——主動申請來到中國電建水電一局烏干達項目部。一開始,很多人不理解:“為什么要去非洲?那里條件那么艱苦。”我很認真地回答:“我想去看看更大的世界,也想憑本事掙一份真正屬于我自己的未來。” 來到項目現場的第一天,我就意識到,工程人的世界沒有浪漫,只有現實。駐地簡陋,通信不穩定,生活物資有限,許多設備需要自我維護才能運轉。清晨五點起床,披著沒褪盡夜色的天空去工地;夜里十一點開碰頭會,常常是對著堆滿圖紙的桌面和永遠不夠用的時間。我曾在質量部做技術工程,也在綜合辦公室承擔協調與管理,在不同崗位之間轉換,讓我真正看懂了什么叫“工程建設沒有旁觀者”。 初來乍到的我,也曾有過適應的陣痛。語言不通、文化差異、陌生環境帶來的不安,不斷沖擊內心。但當我站在尼羅河畔,看著日落把河面染成金色,那一刻我突然明白——青春不只是城市里的霓虹,也可以在異國的大地上寫下痕跡。既然選擇了出發,我就不打算回頭。 在疫情和荒野中與時間較勁 如果說出發需要勇氣,那么留下則需要信念。 2020年,新冠疫情席卷全球,許多國家封鎖邊境,航線中斷,物資鏈受阻,整個世界仿佛被突然按下了暫停鍵。但對于在海外的中國工程人來說,建設并沒有停止,責任也不能暫停。我們項目部所承擔的是“一帶一路”重點民生工程節點任務,必須按計劃推進。那段時間,烏干達實行嚴格封控,城市交通幾乎停滯,連生活必需品也變得稀缺。有人問:“在那樣的情況下,還能施工嗎?”——能,也必須能。 疫情最嚴峻的那幾個月,項目物資運輸受阻,施工材料消耗巨大,我們甚至一度遇到斷糧風險。日常生活里的“吃飯”都成了戰斗。因為封控,每周只能派一輛物資車去坎帕拉補給,司機每次返回都要隔離。我們自己動手搭建臨時菜棚,人工種菜;缺水時從尼羅河里打水,自己凈化后保障生活;缺物資就想辦法回收舊材料再利用,在野外搭棚拆棚也成了工作之外的“日常技能”。 最艱難的是斷電,暴雨后供電系統全部癱瘓,通訊中斷,我們徹底成了一座“孤島”。那段時間,辦公設備靠柴油發電維持最低限度運行,機械隊的同事穿著雨衣在泥水里搶修設備。有人衣服干了又濕、濕了又干,身上永遠帶著柴油味。我們笑稱,“在海外干工程,成長最快的不是年紀,而是肩上的責任感。” 更大的考驗來自健康風險。疫情期間駐外醫療條件有限,我們連最基本的退燒藥都要精打細算。駐地附近瘧疾高發,我也曾在發高燒時撐著上工地,只因那天有重要工序節點必須盯控。有人說:“值得嗎?”——我想,只要工程在推進,只要還有人在等這條路、這座橋改善生活,這份堅持就不是硬扛,而是使命。 疫情無情,但人有情。那段至暗時刻,我們沒有退縮。在與病毒、炎熱、孤獨、未知的對抗中,我們學會了咬牙,也學會了彼此鼓勵,更學會了作為央企人的擔當——用堅守保證履約,用奮斗維護中國信譽。 把“干就干好”刻進生命的底色。 在烏干達的第五個年頭,我早已習慣了這里的生活節奏:天亮與日出賽跑,夜深與圖紙為伴。有人問過我,在非洲做工程到底難不難?我總是笑一笑說:“難,但值得。” 難在哪里?難在環境艱苦。這里常年高溫、赤道直曬,白天工地上的鋼模板熱得能燙出水泡,夜里蚊蟲如雨般撲面而來,瘧疾像潛伏的暗影,不時敲打我們的身體和意志。我們喝的水要靠自己搭建簡易過濾裝置凈化,走的路要用推土機和汗水一點一點修出來,通訊信號時斷時續,有時候為了開一個視頻會議,我得把手機架在鐵桶上、爬到臨時搭的腳手架頂上去“找信號”。 難在資源匱乏。國內常規施工兩天就能完成的工作,在這里可能要拖上兩周。材料采購要跨國運輸,從下單到到貨最快也要一個半月;設備故障時,沒有現成配件,我們就自己加工、打磨、拼裝,“土法上馬”成了日常;現場條件有限,有時候焊條不夠,鋼筋要回收再利用,每一米鋼筋、每一顆螺栓都被我們當成“工程生命線”一樣珍惜。 難在技術挑戰。非洲的地質條件遠比想象中復雜,紅土層下往往藏著堅硬的巖石或泥沼,圖紙上的設計一旦遇見現場實際,就變成了一道道必須解開的難題。這里沒有現成經驗可抄,也沒有誰能替我們走在前面,我們只能自己摸、自己試、自己改——把問題啃碎,把辦法想盡。 但最難的,其實還是內心的孤獨和堅持。每當夜深人靜,工地的燈光還亮著,我也偶爾會問自己:值得嗎?可第二天,當我看到清晨第一班本地工人走進工地,對我點頭微笑說一句“Morning, China”,所有的疲憊都會悄悄消散。因為我知道,我們做的不僅是一項工程,而是在建設當地的發展希望,搭起中國與世界之間的橋梁。 有人說,海外建設者是一群“用工程丈量信仰”的人。我想,也許我們沒有那么偉大,只是把一句簡單的話做了一輩子——干就干好。 那聲“China Thank You”,讓我淚目。 工程做到后期,我們常常駐扎在現場住營地。一天傍晚,我在橋頭檢查護欄安裝情況,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——這是一位附近村莊的老人,我們都叫他Peter村長。 他經常來工地附近看看施工進展,一來是關心村民的出行,二來也算和我們成了朋友。那天,他提著一把香蕉和兩只土雞,硬塞到我手里。 “This bridge is hope. Thank you, China.(這座橋是希望,謝謝中國。)” 他用不太標準的英文,一字一頓地說。 他告訴我,以前村民們過河,全靠一只破舊的小木船,漲水時孩子們連學校都上不了;懷孕的婦女要去對岸醫院,一旦遇到暴雨,命就得留在河里。如今,橋快通了,集市熱鬧了,來往車多了,村里的年輕人開起了小店,打井修路的愿望也變得有希望。 “Now my people believe tomorrow can be better.(現在我的人們相信明天會更好。)”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,眼睛是亮的。 那一刻,我突然覺得喉嚨有點哽——原來我們日復一日做的工程,并不是冷冰冰的水泥和鋼筋,而是實實在在改變著一群人的生活。 后來,通車那天,全村的人都來了,他們敲鼓、唱歌、跳舞,把最熱烈的掌聲送給我們。一個小女孩拉住我,遞來一張畫,畫上是一座橋,橋上寫著一句話:“China Thank You.” 遠方的牽掛與無聲的堅守。 在海外干工程的人,大多有一種共同的特質——話不多,但扛得多。白天扛責任,夜里扛想念。 來到烏干達的這五年,我缺席了太多應當在場的時刻。父母逐漸老去,卻把思念藏在一句句“我們挺好的”;女朋友在國內工作生活,也早已習慣了跨越五小時時差的等待。 我記得特別清楚,那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午。我剛從辦公室趕回駐地宿舍,本想隨便吃口飯就回去整理下午的會議材料。像往常一樣,我打開手機給家里撥了個視頻,哪怕遠在非洲,哪怕再忙,我也盡量保持這個習慣——報個平安,也聽聽家人的聲音。 視頻接通后,我愣住了。 屏幕里的母親用手把臉遮得嚴嚴實實,只露出半邊面孔。她故意笑得很輕松:“最近有點上火,長了個小泡,不太好看,就不露全臉了。”她說得云淡風輕,可她從來不是一個會在鏡頭前遮遮掩掩的人。 我心頭一下子有些不安,下意識讓她把手拿下來,她卻岔開話題,裝作若無其事地問:“你那邊忙不忙?瘦了吧?中午吃的什么,多吃點菜。” 可就在她用力把話題拽走的同時,我注意到了一個細節——她講話有些含糊,嘴角似乎有輕微的抽動。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一種不祥的預感直往上涌。 我正追問著,手機那頭忽然傳來一點碰撞聲,畫面晃動了一下,父親的聲音從旁邊傳來:“你快別拿手機了,針灸還沒做完……”話說到一半,母親急忙把視頻掛斷了。 那一刻,我盯著漆黑的屏幕,手指緊緊攥著手機,心像被猛地撕開了一道口。 后來,我才知道——母親是突發中風,左側面部麻痹,嘴角歪斜,說話困難,需要一段時間的針灸康復治療。那天視頻的時候,她正在醫院理療室外面等待著。 他們沒有告訴我,是怕我分心。怕我這個遠在非洲的兒子擔心,又幫不上忙。 有時候,距離不是最難的,最難的是明知道家里出事了,卻連請假回去看一眼都做不到的那種無力感。掛斷電話那天夜里,我在營區外坐了很久。尼羅河的夜風吹過來,有些涼——我突然意識到,從我選擇走出國門參加海外工程的那一刻起,這條路就不僅屬于我一個人,而是身后那個普通卻沉穩的中國家庭默默承擔著牽掛與等待。 我常想,我們這一代央企海外青年,遠行不是因為漂泊,而是因為責任。我們背后的,是家人的等待,更是國家的信任。有人問過我:“在海外值不值?” 如果只用個人生活來衡量,也許不值。但如果把坐標放在國家需要的地方——那就不只是值,這是我們這一代人的光榮。 在“一帶一路”的土地上,我看見中國的樣子。 在烏干達的這些年,我越來越深切地感受到:“走出去的不是一座工程,而是一張中國的名片。” 有人說工程是冰冷的混凝土與鋼筋,但在“一帶一路”沿線,我看見的卻是溫度、信任與希望。 在Isimba水電站,我見過尼羅河畔第一次亮起電燈時人們臉上的驚喜; 在西部橋梁項目,我見過孩子們第一次走上橋、不再趟河上學時的歡樂; 在KB道路項目,我見過塵土飛揚的土路變成通往城市的希望之路。 工程改變世界的方式,往往是默默的,但又是深刻的。 那句“China Thank You”,我永遠記得。 很多人問,做海外工程到底有什么意義? 那一刻,我有了答案。 不是我們修了一條路、一座橋,而是我們在連接世界; 不是我們帶去了技術,而是帶去了發展機會與尊重。 這是屬于中國工程的擔當 有人說,中國工程師走得最遠。 我想說,是中國的夢想走出了國門,中國的責任走向了世界。 我們在“一帶一路”上修建的不只是工程,更是互信之路、發展之路、友誼之路。 當地一位村長曾對我說: “你們中國人來了,不只是建橋,還給我們帶來未來。” 這句話我想我會記一輩子。它讓我明白,我們不是來“完成任務”的,我們是在與世界同行。 身在遠方,心向祖國。 在烏干達,每當看到夜幕下營地升起的五星紅旗,我都無比篤定: 我們出征的方向,就是祖國力量延伸的方向; 我們堅守的地方,就是中國形象駐扎的地方。 我們或許離家萬里,但我們從未遠離祖國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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